空洞的中央,掀起惊涛骇浪的战斗已然落幕。海面的波纹渐渐抚平,又回归
了镜子一般的状态。
而零则依然安静地坐在正中心的位置,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没有移动过。那些
被切断、灼烧的触手也在落入海中之后迅速游回了舰装,生长为新的触手。
火焰一般的身影与那些燃烧的战机一同消散了,仿佛被抹消了存在般,像是
从未出现过。
但是在这片安宁的区域,有一个异样的东西引来了零的注目。
那是一个黯淡的心智魔方,它外壳昏暗而坚固,还有种神奇的力量,让它悬
浮于海面之上,不至于沉入深海。
而魔方的中心,则是一团如火焰般闪烁的光球。它蜷缩在最核心的位置,像
是在等待着别人的发掘。
零操纵触手卷起了它,将它捧在手中,仔细地观察着。
「……原来、是这样啊……」良久,她呢喃了什么。
没有再去追杀代理指挥官,也没有去管因为无聊而正在玩打水漂的寻乐者。
零就这样抱着魔方,陷入了沉睡。
「……呼……」
绵长的叹息声响起,迷雾开始从外收缩,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那些还在迷路的舰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这一幕,还以为是有人成功击
破了这片海域的核心。
但更多的舰娘们则是沉默在原地,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
「镜面海域」的影响范围相当之大。大凤和代理指挥官跟随着指引离开了这
片海域,那架燃烧的战机也在他们来这里之后消失了。
但很不凑巧的是,他们离大部队越来越远了,而且他们的出口外边,此时正
在发生风暴。
自然的伟力在此时露出了它的獠牙。巨大的海浪伴随着狂风与暴雨席卷了途
径的一切,包括刚逃离「镜面海域」的大凤和代理指挥官。
哪怕有立场的保护,他们也还是被拍得晕头转向,几乎难以自持。
但是在混乱中,代理指挥官仍然在不断思考离开的方法。
他对「镜面海域」四周的环境做足了功课,大凤的通讯装置虽然坏了,但仍
然有一部分设备还能使用,代理指挥官也通过这部分设备判断出了他们所在的位
置。
「大凤!向东偏北37度的方向前进!那边有个岛屿!」
风暴之下,代理指挥官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传达给大凤,因此只能铆足了
劲地大喊着。
好在大凤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很快向着他所指的方位前进。
风暴并不会轻易停歇,即便有着代理指挥官的指引,大凤也必须在滔天海浪
中保持着稳定。
在这种地方身形不稳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在一个浪花之下再也浮不上来。
前进的速度也因此受到了拖累,而更糟糕的事情在于,她的燃料已经快要见
底了。
哪怕是舰娘,在使用舰装时也必须遵循一定的能量守恒定律。她们的舰装有
着比战舰还要庞大的消耗,更何况大凤还在此之前浪费了过多的燃料。
此时的她还需要额外分出立场来抵抗巨浪和保护代理指挥官,也因此她的消
耗很快就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她并没有告诉代理指挥官这件事,还在咬着牙硬撑,不想让他担心。
但她很显然低估了代理指挥官的计算能力。身为港区的指挥官,怎么可能不
清楚每个舰娘的资源消耗大概是多少?
代理指挥官察觉到了大凤的吃力,并很快意识到是因为燃料见底了。
「……真是可悲啊。没想到从塞壬手中逃出来了,却要在这里折戟吗?」
他的心中未免有些悲凉起来。成功逃出生天之后他就没了那股以自己死换取
别人生的想法,毕竟能都活的话谁又愿意去死呢?
但此时似乎又陷入了一样的情况。大凤需要分出额外的立场来保护他,只不
过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也许就不需要那么大的消耗了。
不过……好像还有一个办法。
因为之前的关系,代理指挥官只敢跟在大凤身后,不敢有拉手之外的丝毫身
体接触,生怕大凤一个恶心给他一刀捅了。
也正是因此,大凤才需要扩大立场,来将他也罩入其中。半球型的立场每扩
大一次,它的消耗就会成指数增加,消耗才会如此之大。
那么……只要他几乎和大凤贴身在一起,那立场的消耗就和只保护大凤一个
人没什么区别。
求生欲的作用下,代理指挥官毫不犹豫地向大凤提出了他的建议。
「大凤!能让我抱住你吗!」
他的声音很大声,但他的内容却让大凤浑身一抖。
可能是害怕大凤误解了他的想法,代理指挥官紧跟着就解释道:
「贴身的话、立场的消耗会小一点!」
说到这,代理指挥官内心还是十分忐忑的。因为他现在的生杀大权全部掌握
在大凤身上了,这个一直以来都十分厌恶自己的女孩,会同意这样的请求吗?
结果让他有些意外,同时也长舒了一口气。
行进中的大凤点点头,直接拉过了代理指挥官的身体,让他的双手紧紧环在
自己腰上,生怕他松开。
虽然动作会有些受到影响,但行进的速度却没有减缓,反而更进一步。
代理指挥官也没有矫情,在不妨碍大凤的前提下,将自己的全身都尽量贴在
大凤身上,以求尽可能地缩小立场的消耗。
自然的愤怒之下,二人都不可能有任何旖旎的心情,除了全身心地对抗着风
暴之外,别无二想。
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大凤的视野中,一座隐藏在雨幕之中的岛屿轮廓
已经浮现出来。
不仅她燃起了希望,连代理指挥官都心头一振,巴不得自己成为变成大凤向
哪里冲过去。
但是一直顽强坚持着的燃料,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彻底被榨干了。
立场在一瞬间消散。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地击打在二人脸上,几乎看不清视
线。
他们落入了海中,但没有人放弃希望,迎着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坚定不移地
向着岛屿的方向前进。
与自然对抗是愚蠢的,但人的意志就是如此,越是难以征服的对象,他们就
会越是坚韧,直到挺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心怀希望去迎接晴天与彩虹。
岛屿也逐渐从一开始的轮廓变得棱角分明,接近到如此距离,仿佛能看到岛
上的树木正在风雨中摇摆,像是在招手欢迎他们的到来。
就算是大凤,她疲惫不堪的身心,也在此时露出了笑容。
……只要、到达那个地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却没有注意到侧方打来的一个浪花。
一阵风起云涌之下,她反而离岛屿更远了一点。
怎么、怎么这样……
为此,她不得不再次拖着疲惫的身躯,奋力前进。
上天似乎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在她距离岛屿的海岸只剩一点距离时,又一个
浪花将她带向了远处。
近在咫尺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她的身体此时已然无力,无法将她再次送往
那片希望之地。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向那个人……
大凤不甘地看着前方,却无法阻止自己身体的下沉。
但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道力量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推动着她前进。
「……指挥官大人?」
其实不用出声,大凤也知道是谁。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帮助她的不会有第二
个人了。
筋疲力竭的代理指挥官并没有听到大凤的呼喊,只是凭借着本能在推动着大
凤的前进。
此时,一个浪花从前方席卷而来。这似乎是直达坦途前的最后一道考验,只
要迈过它,二人就能迎来全新的明天。
「……可别小瞧人了——!!!」
代理指挥官想要吼出来,但此时他已经没有这份力量,只能在心中如此喊着。
他铆足了最后一口劲,带动全身的力气,将大凤推了出去。
这让她成功穿过了浪花,落在松软的沙滩上。但代理指挥官却因为耗尽了力
气,被这道浪花卷走了。
浪涛的白沫之下,他的身影似乎在随着潮水的起伏而时隐时现。
大凤并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再次进入了水中。于她而言,心智破碎后,拯救
了她两次的代理指挥官是她最重要的人,哪怕她死了代理指挥官也绝不能死。
就这样,一分钟,两分钟……
似乎并没有人上岸的迹象,难道说,两人在这种地方殉情了?
当然不可能!
某个不引人注目的海滩上,一个湿透的身影正拖着什么,在沙地上留下一串
痕迹。
海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将它们贴身粘合在肌肤之上,露出大片的春光。双马
尾的发型也早就因为激烈的活动而散开,如黑色瀑布般垂落。
这样的行为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停下了脚步,露出了身后拖拽着的东西。
赫然就是代理指挥官!
只不过此时的他似乎已经没了生息,身体一动不动,也看不到胸膛的起伏。
而大凤仅仅只是将他转移到了不会被浪潮波及到的地方,随即就展开了抢救。
如果只是暂时的溺水,那还是有救活的可能的。
大凤也明白这个道理,迅速解开了代理指挥官身上紧身的衣服,然后毫不犹
豫地凑上了嘴唇。
经常在海上作战的舰娘自然知道人工呼吸的做法,大凤也不例外。
即便她一次都没做过,但只要目标是代理指挥官的话,那她也能做到极致。
时间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倒计时。
随着大凤的每一次人工呼吸,代理指挥的胸膛似乎有所起伏,但只维持了短
短一瞬,就再度沉寂。
但大凤仍然没有停下哪怕一秒钟的动作,哪怕手臂肌肉酸痛无力,嘴唇发干,
她也始终在坚持着。
「——唰啦——唰啦——」
海滩上,似乎只有海浪声在此起彼伏。
大凤咬着嘴唇,在代理指挥官的胸膛上按压着。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没有力气
了,也许正是这样的原因,她才没有办法让代理指挥官醒过来。
那之后,她又继续嘴对嘴进行着人工呼吸,但是弥漫在口中的,只有海水的
咸腥味。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又做错了吗?」
大凤回想起了被代理指挥官抓住手,从深海中拉起的时候。如果那之前的她
没有自暴自弃,被塞壬击沉,那代理指挥官也不用拿誓约之戒救她,有了誓约之
戒的力量的话,他们成功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又回想起行进在风暴中,代理指挥官提出抱住她的那一刻。如果她能早点
想到这个办法,那立场的消耗就不会那么大,那他们也就能早一点来到这里。
还有刚刚……如果代理指挥官不选择帮她,而是一个人上岸的话,那他肯定
不会像现在这样。
归根结底,代理指挥官是替她而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指挥官大人……对不起……」大凤的双手已然
完全无力,没有办法再做胸壁按压了。意识到已经回天乏力的大凤,终于哭了出
来。
这是她第一次哭泣。从有意识以来,她的精神就一直处在异常的病态,除了
越来越疯狂的占有欲之外,她几乎没有过别的情感。
也许是因为这次沉没,让她打破了这具枷锁,也让她看清了许多,明白了什
么人才值得自己付出全部情感。
但是悲伤的是,那个人已经被她伤害了太多,已经有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连大凤自己都不再奢望能得到他的爱。可即便如此,那个人仍然在尝试拯救
她,践行着她曾经鄙夷为「虚伪」的行为。
「……大凤、不值得您这样……求求您……不要……」
她将脸庞趴在了代理指挥官的胸膛上,泪水混杂着海水,将湿得不能再湿的
衣服再一次打湿。
此时,海滩上风平浪静,只回荡着少女的哭泣声,以及……隐隐约约的心跳
声?
「——扑通——扑通——」
谜之心跳声由弱变强,直到最后已经强劲有力,形成了固定的规律。
距离心跳声最近的大凤也抬起了头,泪眼摩挲地看着代理指挥官的「尸体」,
布满泪花的脸庞上带着一份希冀。
她的祈祷传达给了上天,奇迹降临了。
「——他妈的、噗呕、有人敢、呕、伤害无辜少女?!呕呕——」代理指挥
官猛地一睁眼,仿佛做了一个梦一样,骂骂咧咧地直起身,边骂边吐水。
「啊……指、指挥官大人?您、您真的醒了……」
大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代理指挥官,还带着水雾的双眸中洋溢着浓浓的喜
悦。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恨不得就这样扑进代理指挥官的怀中,但她明白,自己
并没有资格这样做。
她只是一个想要杀掉代理指挥官的罪人而已。
于是她只能转过头,努力地擦着眼睛,不敢让代理指挥官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只可惜眼泪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大凤?你、怎么了?」
刚刚脱离鬼门关的代理指挥官脑袋还有些眩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到了
正背对着他哭泣的大凤。
身为代理指挥官的职责让他下意识地就询问起了大凤的状况,随后又猛地一
愣,想起了许多事。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推动大凤上岸的时候,只记得用力一推之后,他便没了力
气,沉入了海中。
溺水的窒息感来得很快,他没有抵抗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死亡的环绕就仿佛一个梦境,他呆愣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漫无目的地
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混沌之中,他似乎听到了女孩子哭泣的声音,某种本能让他四处观望起来,
随后就看到了一个被枷锁束缚住的少女。
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心脏的部位更是空无一物,哭声也是由她发出的。见此
情形的代理指挥官没由来地生出了一股愤怒,恨不得马上手刃这样对待这位少女
的人渣。
那之后他就被气醒了。
现在细细想想,那个女孩的外貌,似乎和大凤非常神似。大凤输给了鹩?我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背对着的大凤听到了代理指挥官的疑问,哭泣的动作似乎停了下来,但她并
没有转过身,而是带着颤音说道:
「……我没事的,指挥……代理指挥官阁下,谢谢您……的关心……」
她这状态怎么看怎么奇怪,而且称呼上也有问题。疑惑中的代理指挥官又想
起了一件事,那便是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胸膛似乎还在隐隐作痛,这是由于大力按压造成的损伤,嘴唇的部位也还残
留着某种柔软的触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人工呼吸的后果。
如果剔除「一条人鱼救了他并给他做人工呼吸」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话,那
剩下的唯一可能,也只有大凤了。
她会给自己做人工呼吸?那个早上还要杀了自己的舰娘会给自己做人工呼吸?
代理指挥官几乎难以想象这件事。他自觉并没有对这位出了名的「港区病娇」
动过心思,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迫于形势下的最佳选择,她应该、不至于……
这么想的话,代理指挥官似乎记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用誓约之戒救下大
凤后,让她一个人出去报信的事。
那时的大凤并没有听他的命令,而是不由分说地就将他带走了。现在想来,
她那个时候就改变了吗?
……是因为自己救了她?
也对、似乎只有这个可能了。重樱那边好像还挺喜欢这样的,一命偿一命,
互不相欠之后,再重新算账。
自觉解释成功的代理指挥官看着大凤的背影,叹了口气。
「……让你这么难受真是抱歉啊。不过这样的话,你应该觉得已经两清了吧?
现在我们谁都不欠谁,你要杀我最好就趁现在。」代理指挥官说的坦坦荡荡,仿
佛完全不在意生死。
但是……你他妈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甚至让大凤都惊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停下了哭声。
感觉自己说中了的代理指挥官更是挺起了胸膛,目光严肃,仿佛一个视死如
归的战士。
「您……呜……呜哇……」于是,大凤哭得更大声了。
「咦咦咦?!这、这怎么了?难道连杀我都嫌恶心吗?」代理指挥官顿时有
些手忙脚乱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平常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胸怀,但面对大凤的话,他怀疑这
只会造成反效果。
「……对不起……大凤、大凤……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的少女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甚至声音都有些嘶哑。看着她这幅可怜的模
样,代理指挥官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张开了双臂。
「……不介意的话、来这里哭吧,哭出来的话,会好受许多……」
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大凤,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怀抱,差一点就要冲进去。
但她生生忍住了这种冲动,因为她觉得她没有这个资格。
「……对不起……大凤、不值得被您这样对待……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到这种地步的代理指挥官哪能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终于不再犹豫,
将大凤紧紧抱进了怀中。
「没事的,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会慢慢好起来的……」
感受着怀中正在颤抖的身体,代理指挥官有些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并没有想过攻略大凤这种病娇,只想着能不能让她病态的精神好转一些,
但从结果上看,他还没有开始治疗,就得到了一个大成功的骰子。可喜可贺、可
喜可贺。
只是这份感情暂时还是单向的,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来投入其中。只有对等
的情感,才能够持续长久。
风暴已经停息,但并没有太阳的迹象,看起来现在的时间是晚上。
怀中的大凤也不再哭泣,只是紧紧地抱着代理指挥官,似乎想要多感受一下
他胸膛的温暖。
考虑到今晚还有许多事要做,代理指挥官最终还是按住大凤的双肩,让她暂
时离开了自己的怀里。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好像给大凤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有些红肿的
眼睛里,此时竟然有着仿佛被抛弃般地深深的恐惧。
但是就算这样,她也只是有些艰难地放开手,嘴里带着颤音说道:「……对
不起、是大凤……僭越了……请您……」
她想要说出「不要抛下她」,但又噎在了口中。她有什么资格再去享受代理
指挥官的恩惠?有刚刚那一个怀抱,就足够了。
情商极高的代理指挥官再次看出了大凤的想法,连忙将她的双手都握在了手
中,紧紧相连,像是要永不分开。
「……不要那么妄自菲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我都
不会放弃你。所以……不用再害怕了……」
「……指挥官大人……」
哪怕这只是虚情假意,大凤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安心。更何况她很清
楚,眼前的人不会那么做。
眼看大凤的情绪稳定下来,代理指挥官悄悄松了口气,生怕大凤刚从病态的
控制欲中跳出,又要陷入莫名的自我放弃。真要那样的话,那未免也太惨了。
稳住大凤之后,代理指挥官开始寻找起合适的住处和生火的东西。
现在他们没有办法联系上港区,只能等待救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还得
想办法「荒野求生」一段时间。
虽然已经有些生疏,但代理指挥官毕竟是经过系统性训练的人,很快就找到
了一处背风的洞口,以及干燥的木柴。
「……来,大凤,你就先留在这里,暖一下身子,最好把衣服脱下来烤干,
着凉了可不好……不用担心会被我看光,我还得去找些食物和水,要晚一些才会
回来……」
「没、没有这种事的!大凤的一切、包括这具身体,都是属于指挥官大人的!
您想怎么对待都可以……」
看着大凤这急于展示自己「爱意」的样子,代理指挥官心中有些无奈,只能
轻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说:
「不必那么着急,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作为女孩子的话,你要更爱惜一
点自己的身体哦?」
「……如果、指挥官大人是这么想的话……」
大凤总归还是停下了着急解衣的动作,因为她想起了曾经的事。廉价的爱,
或许只会让人感到厌烦。
她不想让代理指挥官讨厌她,但是、她好像没有什么能回报的了……
「那就好好看家吧,我去去就回。」
代理指挥官就这样离开了洞口,留下大凤一个人添着柴火,眼神迷茫,不知
道在想什么。
……
代理指挥官和大凤失踪了。这件事在港区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整个港区几乎都倾巢而出,全力搜寻着代理指挥官和大凤的下落。
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舰娘们的能力不是盖的。没过多久,她们就
确认了失踪的可能区域,并着重寻找。
而此时的代理指挥官和大凤,正在岛屿上……
「……呜……嘶、疼——」
大凤略感痛楚的声音从岩洞中传来,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代理指挥官的声音
也紧随其后。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呼、哈嗯——」他似乎正在竭力控制着什么,声
音中还有着一抹难以遏制的紧张。
这里很快又陷入了寂静,二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大凤发出了一声痛哼,
而代理指挥官也发出了畅快的呼气声之后,才逐渐嘈杂了起来。
「……呼……终于弄出来了……这段时间就少走点路吧,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代理指挥官看着坐在石头上的大凤,不断叮嘱着。
她穿着的木屐不太适合在荒岛这种地方行动,于是她一直都是光着脚走的,
黑丝也早就脱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出了点事。
一根不算小的木刺扎进了她的脚里,让代理指挥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
拔出来,生怕还留下一点东西在里面,造成更严重的感染。
而大凤则愧疚地抱住膝盖,黯然道:「对不起、指挥官大人……是大凤太没
用了……」
唉……怎么又陷入了这种状态了……
代理指挥官有些头疼。他发现大凤现在似乎经常会这样自我否定,和港区内
某个同样「精神异常」的舰娘很相似。
是在对之前想要杀掉他的事感到愧疚?还是觉得她无法给予应有的补偿?或
是在……认为自己不值得被关爱吗?
这样的精神状态不加以疏导的话只会越来越严重,代理指挥官可不希望大凤
从一种病态转变为另一种病态。
但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祈祷回去之后,找个心理医生问一问办法
了。
于是他只得暂时安顿好大凤,然后继续外出去寻找今天的食物。
大凤则在他离开之后,双手抱膝,将脸埋进了大腿之中。
……又搞砸了。明明只是想帮一下指挥官大人、但……还害得他担心了起来。
……大凤啊,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愚蠢,连不给指挥官大人添麻烦都做不到。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乞求他的原谅、乞求他的爱护;有什么资格陪伴
在他身边?
……啊、好痛苦……指挥官大人,都是大凤的错,大凤会惩罚自己的……
——所以、不要留下大凤独自一人好不好?
她抬起了头,视线逐渐聚焦在了一块锋利的石片上。
……没错、就这样、像往常一样……
她拿起了石片,将她对准了自己的手臂。就如同她以前压抑自己的情感一样,
通过肉体上的疼痛,来保持自己的清醒。
然后。用力下戳——
「——你在干什么?!」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有什么抓住了石片,阻止了她的动作。
温热的血液从石片上滑落,滴在大凤的手臂上,溅起一朵朵血花,也让她瞳
孔猛缩。
「指、指挥官大人?!您、您受伤了——」大凤慌慌张张地松开石片,任由
它掉落在地上,然后寻找着布帛,想要给代理指挥官包扎。
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她意识到她再一次伤害到了代理指挥官,
又陷入了巨大的自责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用力抓住了指挥官的衣裳,拼了命地
道歉着,害怕代理指挥官因此而生她的气。
看着这个十分畏惧的少女,代理指挥官默默无言。
他先前只是回来取一些东西,却撞见大凤自残的举动,震惊之下也顾不得其
他,直接抓住了石片。
手倒是不疼,就是心疼。
无论是之前那个病态到想杀了他的大凤,还是现在这个极端自卑的大凤,都
不是他想见到的模样。
他听说过大凤曾经的状态。她虽然在对待指挥官的事情上会比较极端,但日
常来说却是一位很好姑娘。她会帮驱逐舰娘穿好衣服,提醒她们不要着凉;也会
和昔日的宿敌大青花鱼讨论漫画,憧憬一些少女的情节。
会笑着和别人打招呼;会细心培养自己房里的盆栽;会给路过的猫猫带上一
点猫粮;也会烦恼怎么样才能吸引到所爱之人的注意力。
可就是这样的她,在情感上越来越大的压力之下,逐渐变得疯狂、病态。哪
怕是现在,也依然没有摆脱束缚。
……有什么办法能帮她呢?
终于,代理指挥官想起了什么,从口袋中拿出了已经丧失力量的誓约之戒。
也许是上天的垂怜,这枚戒指并没有在激烈的逃命活动中遗失,哪怕是面对
暴风雨,它也顽强地留在代理指挥官的口袋里。
原本替代了钻石部位的「魔方残渣」由于耗尽了力量而消散一空,整个誓约
之戒在现在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指环,既没有明亮的闪光,也没有华丽的装
饰。
但用在现在的环境下,应该已经足够了。
于是代理指挥官轻轻掂起大凤的手腕,将她完美的柔荑拖在手心之上,然后
在大凤疑惑中还带着泪花的注视下,用那只受伤的手,为她带上了戒指。
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与大凤的指尖相连,染附在戒指之上,似乎代表了某种至
高的誓言,血脉相交,永不分离。
大凤甚至忘了哭泣,也忘了思考,只是呆呆地看着代理指挥官。
破碎过的心灵存在着的裂痕在这一刻得到了修补,从心底燃起的烈火一瞬间
扩散开来,遍布四肢,弥漫身心,也焚毁了那个束缚着她的枷锁,让她得以展翅
高飞。
——原来,就算是这样的她,也已经被接受了吗?
「……指挥官大人……指挥官大人、指挥官大人……」她猛地抱紧代理指挥
官,嘴里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像是要将它永远铭记在心中。
代理指挥官则是反手拥住了她,轻抚她的后背,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时间继续流逝。
发泄得差不多了的大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开了代理指挥官,然后毫
不犹豫地扯下了身上和服的一块布帛。
「指挥官大人,您受伤了,大凤来给您包扎一下吧。」
清脆的「嘶啦」声响起,迫使代理指挥官不得不暂时移开了视线。
因为大凤选择的部位正是短裙的位置,这一拉扯,大片的春光就露了出来,
代理指挥官甚至在惊鸿一瞥之下,看到了一条印着小鸟图案的纯洁内裤。
……里面居然穿得这么保守吗?
这有点出乎代理指挥官的意料。原本看大凤这身极为暴露的和服,他还以为
会和什么「蕾丝情趣内衣」互相搭配,现在看来是他的内心太过淫秽了。
大凤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春光外泄,只是专心地在代理指挥官手上包扎着
伤口。由于姿势问题,更是让她胸口的大片肌肤就这么呈现在代理指挥官眼前,
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往哪看,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强行压下吉尔的悸动。
没办法,大凤实在太他妈好看了,那股近距离才能闻到的幽香更是诱人。在
将真心交付之后,代理指挥官是愈发地觉得她美艳动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不自
觉的魅力。
但是鸡儿很显然有它自己的想法。即便代理指挥官在心中默念大悲咒,鸡儿
仍然自顾自地胀大起来,很快就在裤裆处形成了一个显眼的帐篷。
这个异象自然是被大凤注意到了,她的俏脸微微一红,随后就像没看见一般
地自顾自地包扎着。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动作慢了许多,还会经常性地「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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